苍佑眸光一冷,他伸手搭在高桑妍的肩上,沉重而温暖,但说出的话却像是在发誓一般,带着些阴狠,“伯父,不管是谁杀你,都请你放心,我定会为你找出凶手,替你报仇的!”
苍佑语毕,他对着高达的墓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,但心里却似做了某种决定一般。
他想报仇,不惜一切代价,为高达报仇。
因为这是苍佑欠高桑妍的。
夜色撩人,华灯初上。
今日春节,蜀都城中,人山人海。
万家灯火闹春桥,十里光相照,舞凤翔鸾势绝妙。
月色灯山满蜀都,香车宝盖隘通衢
人群拥挤的街道上,汤州和邢玉带着汤芸在蜀都的大街小巷中四处游玩。
自汤州辞官还乡后,每年到了节日时,一家三口总要在街上四处溜达一圈,沾沾人间烟火气。
回家后,就聚在一张桌上,汤州会命下人坐一桌丰盛的晚膳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,谈天说地,喝酒闲聊,好不自在。
年年的春节,街上都会有小贩为了引起客官的注意从而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在卖。
平常的汤芸会左逛逛右看看,她就像个既没长大又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般,看到新奇玩意,总会买回家去当摆设。
而今年的汤芸却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,因为汤州明日就要贯甲提兵,到濉州去征战,收复失地。
每当汤芸看到汤州那满头白发,满脸褶皱时,她心里便会心疼不已。
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。
汤州和邢玉将汤芸尽心尽力养大,汤芸没有报答他们也就罢了,如今还给他们闯出这滔天大祸。
汤芸自责,都怪自己一意孤行,信了贾星对自己那虚情假意的一往情深。
如今好了,孩子流掉了,就连父亲也被他害的一大把年纪,还要亲上战场,替陛下收回失地。
汤芸面上落下两行清泪,心中苦涩懊悔。
汤州见汤芸泪流满面的样子,知道他是因愧疚而哭泣,汤州为了不让汤芸担心,他笑的一脸温柔,他对着汤芸打趣道:“傻姑娘,这春节啊可是象征团圆的节日,你这么一哭,这好运啊,就都被你哭走了。”
邢玉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汤芸,汤芸接过后,邢玉才打趣道:“她呀,定是还没将那贾星忘干净,不然怎会哭的这么伤心?”
汤芸知道邢玉和汤州都在打趣自己,他气鼓鼓的反驳道:“娘!
你说什么呢?那贾星我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,我才不会再想他。”
汤州闻言大笑出声,他笑的双肩耸动,脸上的褶皱都被撑开,活像一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。
邢玉对汤芸笑道:“闺女啊!
为娘饿了,能不能去糕点铺子帮为娘买些糕点蜜饯过来”
汤芸微微点头,“好!”
汤芸语毕,转身离去。
邢玉见汤芸走远,才敛去了笑,她双手一把抱住汤州,头埋在汤州那宽敞结实的怀里,小声哭泣。
汤州知道邢玉是舍不得自己,他双手环抱邢玉,柔声安抚道:“阿玉,你放心,为了你和芸儿,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,别哭了!”
邢玉从他怀中探头,本来用胭脂水粉打扮精致的一张脸,在汤州怀中蹭了几下再被泪水清洗了几下后,脸上的皱褶全部显露了出来。
汤州看着邢玉的脸,噗的一声笑出声。
邢玉有些不满,“你笑什么?”
汤州轻叹气,“笑我的阿玉也老了!
阿玉,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,你年轻漂亮,一支霓裳羽衣舞就把我迷的神魂颠倒。”
汤州本是江湖人,他的父亲是雪山派的掌门汤毅,汤州从小就跟着汤毅生活,性子自然放荡不羁。
幼时的他除了和汤毅习武外,也喜欢在江湖上四处游荡,四处结交朋友,做行侠仗义之事。
少年侠气,交结五都雄。
肝胆洞,毛发耸。
立谈中,死生同。
可自从星燎二十六年,汤州因参加了武举,因武功高强而入朝为官后,他就再也没入过江湖。
那一年他才十八岁,一介武夫的他说话粗声粗气,豪气干云。
他入朝谢恩时,只被封了一个小小的正四品下的右军将军。
但他心里并不曾怨恨官职太小,因为汤毅与他说过,“合抱之木,生于毫末;九层之台,起于垒土;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。”
合抱的大树,生长于细小的萌芽;九层的高台,筑起于每一堆泥土;千里的远行,是从脚下第一步开始走出来的。
而这就像做官一样,做官也要先从小官做起,若先不将小官做好,从里面汲取做官经验,又有什么能力去把高官做好呢?
星燎二十八年,他在朝廷上遇到了一生挚友——明征。
那一年的明征只有十五岁,明征因文采斐然而被人举荐给了萧哲,他在萧哲亲自主持的殿试上,成功考中进士。
后来萧哲看了明征的文章后,心中大为震惊。